kimberger9134的部落格

我也曾經是個愛逛街買衣服的敗家女，但那是結婚前的事了。上班後到辭職回家帶孩子前，對衣服也僅存一半的興趣。我認為外表不重要嗎？不，工作的場合穿得專業與否，是與升遷有關係的。不信？如果有兩個能力相當的人，一個每天穿得得體且令人賞心悅目，另一個卻相信專業與外表無關而隨性穿著，你如果要選一個升遷，會選哪一個？

回歸家庭後，買小孩衣服的慾望，與買自己衣服的慾望，大概有十倍的差距。也就是說如果今天百貨公司大拍賣，我一定是先到童裝部逛到忘我，自己的完全略過也無怨無悔。家裡有學齡前孩子的媽媽最幸福，那些小衣服小褲子小襪子小鞋子，真是全世界最美的東西了。

其實說自己不再喜歡漂亮衣服，也與事實不符，或許只是有了小孩後，做媽媽的個性會變得更務實些，寧願將預算花在自己心愛的人身上。

屈指算來，已經到美國第三次的女兒，前兩次還是跟弟弟在服飾店裡玩躲迷藏（殊不知，美國什麼沒有，購物商場最多，而服飾更是琳瑯滿目、目不暇給），這次女兒看到這麼多漂亮的衣服，好幾次忍不住大喊：「我愛死美國了。」

兒子呢？還好美國還有迪士尼樂園，不然，他可恨死美國了。

「剛才你們買到一半，我全身就癢了起來。完全受不了，身體好像要爆炸了一樣。」我們一家四口才踏出服裝店，兒子馬上申訴。

「你的皮膚過敏又發作了嗎？」我緊張地問，不，他此時說的「癢」，就是對一件事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的意思。

「昨天還好，我有書。」言下之意，今天手上沒書，陪你們買衣服，真是要人命哪！

「你以後陪女朋友逛街時，要怎麼辦？」我擔心，但沒說出口。可能，交女朋友屬人生特殊階段，人的忍耐力可依情況而有所改變，我不需要擔心太多。他們的爸爸，也說自己是很沒耐心的人，但在我的眼裡，他的耐心想來就覺得甜蜜。

因為我買衣服非常囉唆，好看不打緊，舒服更重要。我曾經為了買一件胸罩，試穿了一個多小時，爸爸就在外面閒逛了一個多小時，最後我卻一件都沒買。只記得我兩手空空走出店門後，他只說了一句：「這位太太，下次拜託拜託，買一件也好吧！這樣做事很沒效率耶。」孩子沒把耐心用在父母身上沒關係，只要將來能用在另一半身上，包準他會有個幸福人生。

所以整個旅行，我喜歡看山看水，女兒喜歡找衣服店，兒子唯一的目標就是書店。那先生呢？先生就是配合每個人的私家車司機，如果接連滿足了媽媽和姊姊後，他還會主動說要幫弟弟找家書店來逛。可是你知道，美國之大，書店也不少，臨時非要找到一家書店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。明明在高速公路上看到下面有家書店招牌，但是等下了交流道，東西南北轉啊轉，「剛剛的書店到哪裡去了？」整個鎮都翻過來了，找不到就是找不到。

有一次先生在高速公路上又瞥見了一家書店招牌，為了趕在眼前的交流道下去，免得過了頭到時書店又不知去向，他竟然在高速公路上大煞車，差點撞上前面的一台車，還惹來右邊來車女人的大白眼，「哪來的臭男人，會不會開車啊。」

為了彌補兒子總是那麼配合我和女兒的喜好，所以通常兒子要在書店待多久，我們就奉陪多久。有一次他一鑽進書店就不想出來了，別忘了，那是全家在外面玩了一整天後的最後行程─連愛看書的女兒都累了，有些微詞。

「那我剛剛陪你買衣服等了那麼久。」兒子馬上反擊，因為他還不想走。

只見這時，先生終於說話了：「那我呢？」

姊弟倆馬上住嘴。其實他們不知道，爸爸根本不是在為自己發聲，他只是想調停姊弟倆一觸即發的戰火而已。

爸爸真的是不為自己，媽媽要看山看水，他可以被行車導航器弄得頭昏腦脹，只是為了去找一個什麼瀑布。女兒要逛街買衣服，他可以大老遠開車兩小時，只為了去找一個全洛杉磯最大的購物商場；然後到了商場，也喜歡逛街看東看西的爸爸，卻可以哪裡也不去，只陪著兒子在書店看書，因為兒子不肯逛街。你知道嗎？那又不是誠品書店，全都是英文書，對只看金庸小說和商業週刊的先生來說，除了從書店東走到書店西去喝杯Espresso咖啡，然後再從書店西走到書店東再喝杯Cappuccino，就什麼也不能做了。但是我猜想，這比待在辦公室，整天沒完沒了地業務廝殺，好多了。這樣的「無聊」，稱得上是一種幸福了。

有天晚上在旅館房間裡，媽媽有感而發，我沒對著姊姊弟弟或任何人說話，我好像是對著旅館的天花板發表演說：「你們有沒有感激爸爸啊？」

我的話還沒說完呢，正在忙自己事的姊姊弟弟，同時，馬上點頭如倒蒜。

然後我又繼續自言自語，說：「我們的爸爸啊，只要太太孩子高興，他就高興。開車找路，我們要去哪裡他就去哪裡，而且媽媽只出一張嘴，偶爾還會囉哩囉唆。車是誰開的？旅館是誰訂的？旅程是誰規劃的？（我將自己的罪狀一一說出）……

「你們有沒有感謝爸爸啊？」唉，配上嘆息聲。

偷偷瞄了先生一眼，正在規劃隔天行程的他，臉上偷笑著。那笑意是說─我偷偷愛著你們，終於被你們發現了。